寻访我的干妈

 

我有一张老照片，不断压在箱底。

那是1998年我在广西隆安县屏山乡进行水稻“旱育秧”技术推广实习时，在田间劳作之余与干妈的合影留念。当年干妈刚好50岁，正是知命之年。看着照片，不由唤醒了我尘封了20余年的记忆，干妈的音容笑貌历历在目，恍然间触动了我要“寻亲”的强烈愿望。

记得是1998年3月，学校安排我们班18名同学集中前往屏山乡开展为期5天的水稻“旱育秧”技术推扩实习，我和好友剑云担任屏山街李叔家的育秧工作。李叔家人口多，是乡政府处理温饱的重点帮扶对象。这次实习就是我和干妈结缘的开始。当年我和干妈虽然只要一天在地里劳作的短暂相处，但由于都在农村生活过，对“贫穷”和“苦难”有着共同的体验，自然拉近了彼此之间的距离，我们无所不谈，其乐融融。没有读完小学的干妈对新的“旱育秧”技术如饥似渴，学习十分认真谦虚，问这问那，仿佛她就是我的学生似的。干妈对我有着无微不至的关爱与照顾，见我不耐农活，干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大汗淋漓，一边叮咛歇会儿，一边递毛巾给我擦汗，把我当成她儿子一样，我内心也对她充满了敬爱之意。于是我萌发了认她作干妈的想法，在征得她同意后，我迫不及待本人作主认亲了，虽然还没来得及征求我父母的意见，也没有什么盛大的典礼，仅仅是和干爹干妈一起在家吃晚饭，甚至都还没无机会见到他们的几个子女（除了凤姐外），以及还未知悉干爹干妈的真实姓名，就这样彼此定了下来。她就是我此生认亲的第一个干妈，也是唯一的一个。

1999年从农校毕业后，我被分配到柳州市广西柳兴实业开发总公司三工区工作，距屏山乡屏山街干妈家320公里，当时的交通和通讯极其不便，时空就这样无情地拉远了我们的距离，渐渐地也就得到联系，这份亲情就此“断线”了。

2010年之后，我也曾去过三次屏山乡，但屏山街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已然找不到干妈家的土木屋。直到2021年11月的一天，我在整理旧书信时，偶然间找到一封20多年前写给干妈大女儿凤姐的信，看到信封上凤姐的名字，让我喜出望外、兴奋不已。这是我与凤姐2000年的一次通信，之后我们的工作生活都发生了严重“变故”，就没有再联系，随着时间推移，凤姐的名字连同这封书信就被埋没在记忆的长河里了。如今想起了她的名字，加上万能的网络世界，我相信一定能找到凤姐她们的下落。

于是，我迫不及待在电脑上进行疯狂的搜索。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终于找到了相关信息，凤姐已不在原来的刘家村小学，而是调到了隆安县城附近的中心小学。就这样，我重新联系上了凤姐。很多年未联系，大家都有说不完的话题以及许多有关人情冷暖的故事，说得最多的还是干妈这20多年来的悲欢离合。

凤姐告诉我：干爹因肝癌晚期于2001年过世了，干爹走后，生活的重担和压力一下子压在了干妈瘦弱的肩上，一个人艰难地把五个子女拉扯长大，大姐、二姐、大弟相继大学毕业，也都找到了好的工作单位，而三姐和小弟因为贫穷停学了，现在他们已成家立业，在广东打拼，生活也都很幸福。干妈今年72岁了，身体硬朗，在家待不住，坚持下地干农活……她告诉我：“这些年来干妈也不断惦记着你，晓得我与你联系上了，她很开心，叫你有空给她打电话！”听了这些，我深感欣慰，特别是当得知干妈及姐弟们的生活都过得很幸福时，我的内心一下子轻松起来。同时对干妈的坚强与不屈的钦佩之情油然而生，一个弱小的女人硬是撑起了一片天，尽到了为人母的责任与担当，用母爱悉心呵护每个子女成长，用举动诠释母爱的伟大！此后，每当想起干妈时，我的内心深处就会涌起一股敬爱的暖流。为了早日与干妈相见，我决定择日启程去一趟屏山乡“探亲”。

2021年12月18日，适逢星期六，一大早，我便独自驱车前往离别多年的屏山乡。为此，凤姐全家还特意陪我从隆安县城开车回屏山乡，让我格外感动！凤姐是干妈的五个子女中独一与我见过面且有过书信交流的，她是懂事的大女儿，成了我此次寻访干妈的“引路”人。下午三点多，我们到了屏山街干妈家。见到干妈的那一刻，我心潮磅礴，感觉是那么地亲切，有种回家的感觉。我握着干妈的手，嘘寒问暖，真情地诉说着我们二十多年来的往事。干妈说：“20年前农校有两个男孩到我家教授‘旱育秧’技术，同我一起劳动，还认我作干妈，我不断惦念着你们。但是我只晓得你们是农校的，再多点的信息也没有了，你们不来找我，叫我怎样去找你们呀！今天见到了你，我很高兴！很开心！很快乐！”干妈的话让我心里五味杂陈，仿佛满腔的热泪就要尽情地洒落与纵横。当天晚上，我和干妈、凤姐聊了很多，虽意犹未尽，却幸福满满。

重逢的喜悦，充满了我的记忆！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干妈家住了一宿，我次日便返柳了。刚回到柳州，我就收到凤姐发来的微信：“干儿子给了我两个大红包，吓了我一跳，我又没养育过他一天，却给了我那么多钱，我要200元意思一下就得了，无功不受禄嘛！其余的退给他吧！”这是干妈对凤姐说的话。凤姐还说：“干妈属于那种‘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人，在她心里从来都没有‘不劳而获’的思想，你的心意干妈领了，你到家就查看一下我们送给你的米袋里有干妈退给你的红包。”这是一种多么纯朴的亲人情怀啊！干妈本身所凝集的憨厚善良、奸诈老实、勤劳英勇、和蔼可亲、积极乐观的高尚气质，深深地感动了我、感染了我。

记忆已定格，一张相片满载留恋与怀念。如今，干妈已步入古稀之年，两鬓白发、满脸皱纹。屏山之行，让我找回了20多年前的那段情缘，如获至宝。今后，我将愈加珍惜这份亲情，让其延续下去，多抽时间去陪陪干妈。世界上最伟大的爱莫过于母爱，我的母亲给了我世界上最伟大的母爱，我的干妈则给了我人世间最难得的义母之爱，令我今生难忘！

来源：《中国农垦》2023年第2期

作者：梁武业

作者单位：广西农垦新兴农场无限公司

编辑：陈可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