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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语带六朝烟水气的唐代朦胧词 ——钟教授陪您读古诗词(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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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振振博士 1950年生,南京人。现任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古文献整理研究所所长。兼任国家留学基金委“外国学者中华文化研究奖学金”指点教授,中国韵文学会会长,全球汉诗总会副会长,中华诗词学会顾问,地方电视台“诗词大会”总顾问、国家图书馆文津讲坛特聘教授等。曾应邀在美国耶鲁、斯坦福等海外三十多所名校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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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语带六朝烟水气的唐代朦胧词

——钟教授陪您读古诗词(40)

梦江南

[唐]皇甫松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

《梦江南》又名《忆江南》,唐人用此调而咏本题的作品,今仅传白居易三首、皇甫松二首。王国维辑《檀栾子词》(檀栾子,皇甫松自号)后记中称皇甫松二首“情味深长”,在白居易之上。平心而论,其“楼上寝”一首未必能超过白乐天,但本篇则的确做到了不让白氏专美于前。“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此白香山词之警策也,景色是何等的鲜明,情调是何等的亢爽!借用苏东坡的一句诗来评价它,正所谓“水光潋滟晴方好”。相比之下,本篇显得凄迷、柔婉,又是一种境界——“山色空濛雨亦奇”。换句话说,也就是“语语带六朝烟水气”(俞陛云《唐词选释》评语)。烟水氤氲,山色空濛,美就美在“朦胧”。能赏“朦胧”之美,然后可以读此词。

“兰烬落,屏上暗红蕉。”夜,已经很深了。兰烛烧残,烧焦了的烛灺无人为剪,自拳,自垂,自落,余光摇曳不定。屏风上猩红色的美人蕉花,也随之黯然,模糊不清了。这光景自然是一片朦胧。词人就在这一片朦胧中,朦朦胧胧地进入了梦乡。以下三句,便转写梦境。

“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梅子黄时雨如雾,雨帘掩蔽下的江船是朦胧的,雨帘掩蔽下的驿、桥乃至桥上之人也是朦胧的。这一切连同雨帘,又笼罩在夜幕之中。而这一切连同雨帘,连同夜幕,又消失在梦云缥缈之中。雨朦胧,夜朦胧,梦朦胧,朦胧而至于三重,真可谓极迷离惝恍之至了。

还有那笛声,那人语。笛声如在明月静夜高楼,当然清越、浏亮,但在潇潇夜雨江船,却不免呜呜然,闷闷然。人语如于万籁俱寂中侧耳谛听,虽则细细焉,絮絮焉,也还清晰可闻,但一经与雨声、笛声相混,便模模糊糊,断断续续,若有而若无了。词中诉诸读者的这些听觉印象倘若转换为视觉抽象,仍然不外乎那两个字——“朦胧”。

随着“朦胧诗”这一新流派在现代诗坛上的出现,文学评论家们是非蜂起,褒贬不一。或以为“朦胧”即是“晦涩”的代名词。笔者无意介入这场讨论,这里只想说明一点,我们认定皇甫松这首词之美在“朦胧”,是指它的气象“朦胧”,境界“朦胧”。就语句而言,字字如在目前,一点也不流于“晦涩”的。披文见情,一读便知词人曾在风光旖旎的江南水乡生活和漫游过,江南水乡的旖旎风情给他留下了永远也不能够忘怀的美好记忆,使他朝思暮想,使他魂牵梦萦,终至满怀深情地飞动彩笔,写出了风流千古的清辞丽句。

但“一读便知”却并不等于“一览无余”,细细吟味,全词还是很蕴藉、很耐咀嚼的。具体地说,上两句只写烛残屏暗,而词人在入梦前有一长段时间的辗转反侧,竟然可知;下三句只写梦中之温馨,而词人醒来之难过又可于言外得之。凡此都是藏锋未露的委婉之笔,不应草草看过。

除此而外,更有一桩费人思量之事,那就是本篇的宗旨究为怀念江南之地呢,还是怀念江南之人?或者,怀地、怀人,兼而有之?笔者以为,作既怀其地,又怀其人,而以怀人为主理解,可能更接近现实

如果孤立地看这一篇,也许大多数读者都会倾向于“怀地”说。但我们应该十分留意,词人写了章法大致相同的两首《梦江南》,她们当是姊妹篇。第二首曰:

楼上寝,残月下帘旌。梦见秣陵难过事,桃花柳絮满江城。双髻坐吹笙。

两词互勘,则本篇所写,似乎也是当年“秣陵”(今江苏南京)之事;“人语驿边桥”之“人”,或者就是词人本人和他所钟情的那位梳着“双髻”的姑娘(“双髻”,表明她还是待嫁的少女)吧?按照两首词中交代的节令,本篇所梦为“梅熟日”,亦即农历四五月间;而下篇所梦则为“桃花柳絮满江城”时,亦即暮春三月。若依时间顺序编排,那么下篇应在前而本篇应在后,互相互换一下位置。果然如此,则“楼上寝”一首既已明白点出具体之地“秣陵”与具体之人“双髻”少女,本篇就没有必要反复了,不妨写得空灵一些。其所以泛称“江南”而泛言“人语”的缘故,岂在此乎?

【作者引见

[唐]皇甫松,“松”一作“嵩”,字子奇,号檀栾子,睦州(今浙江建德一带)人。中唐时期知名文学家皇甫湜之子,宰相牛僧孺之表甥。撰有笔记杂著《醉乡日月》、文学作品《大隐赋》。今存词二十余首,散见于五代十国时后蜀赵崇祚编《花间集》、宋无名氏编《尊前集》。

编辑/ 章雪芳 校对/冯 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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