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廖汉星
2013年,按照时任全州县委统战部部长朱娟同志的工作安排,本人发起成立了“全州湘山寺无量佛文化研究会”,从此,我们心怀梦想,踏向了搜索整理湘山寺历史文献材料的艰苦历程。
记得在研究会成立当日,受邀参加揭牌典礼的中国人民大学宗教学院教授温金玉先生就说“全州湘山寺无量寿文化研究会的成立,标志着对湘山寺的研究工作步入了高起点,步入了良性循环”。
在这九年的时间里,我们不忘初心,一路上克服重重困难,争取广大有识之士的理解和支持,现已基本完成了湘山寺历史文献材料的搜集整理及校释工作任务,接下去我们的工作任务将转向研究和宣传,争取进一步得到当代学术界、宗教界以及社会各界对湘山寺历史文化价值的广泛认可,为我县打造差异性文化旅游品牌继续配合做好文化软件工作。
目前研究会的第三部文献材料《湘山事状补辑》经过将近四年的努力,现已经由中国宗教文化出版社完成了审稿备案和书号批准工作,即将出版,不久将会与大家见面。国立华侨大学教授张云江先生要我为这部文献写篇前言,因为考虑到截止这部文献出版以后,我们对湘山寺历史材料的搜索整理工作将基本结束,因而我认为很有必要写一篇文章,对这些年来我们已经找到的湘山寺的文献材料的校释出版成果和这些文献材料在历史上的流转过程,来龙去脉进行梳理说明,让大家有一个愈加清楚的了解,以正视听。同时通过这篇文章,引见一下编撰《湘山事状补辑》的缘起及内容,顺便谈谈我对这部文献材料出版价值的看法。
有关全州湘山寺的历史文献材料,《湘山事状全集》提到北宋时有《寺记》《坛记》,但早已散佚。现在能看到的材料,最早还是蒋擢于南宋嘉熙元年(1237)编撰的《湘山事状全集》十二卷;明正德十一年(1516),湘山寺僧正觉净增补了部分内容重刊。2015年由中华书局出版的校释本,缺失了前三卷。又明末清初黄虞稷(1626—1692)编《千顷堂书目》卷十六有“《湘山寂照禅师事状》十二卷”,我们现在已搞不清楚,该书能否是“《湘山事状全集》”的一种别称。
康熙二十一年(1682),谢允复编撰《湘山志》五卷。康熙五十年(1711)前后出版“加详本”,即在谢本基础上又添加了部分内容,坊间多称之为“清康熙间释通训等刻本”。2019年,我们以“四库全书存目本”作为底本,在中华书局出版了该书的校释本。
康熙四十七年(1708),暂住湘山寺的張澹烟翻阅谢本《湘山志》,“见其为辞也文而深,其述事也赘而冗,观之者非费思维,即生厌倦”,于是用了三四个月时间,删繁就简,撷取精要,编成《纂集通览湘山志》一卷。该书前面保留了湘山寺地图,前三十五页次要是“佛祖因缘”附“镜像”,即寿佛事迹及后世敕封、显灵等各种因缘,第三十五页到四十八页是“湘山胜迹”,包括各类建筑、胜景、楹联等。该书字数不到谢本的二十分之一,的确更方便流通、阅读。
乾隆五十九年(1794),李开又删除部分冗余内容,是为“刘骨文刻本”(一卷);咸丰三年(1853) ,在刘本基础上又添加《万寿宫碑记》《重修瑞映堂记》等六篇碑记,慈明等四人传记,本朝田赋,湘山建筑,诗歌约八十首等内容,分上下卷出版,是本又称为“咸丰三年重修《寿佛志》”。光绪二十年(1894),在该本末后再添加《寿佛经》一部,予以重刊。
以上就是全州湘山寺相关历史文献材料的大概情况。表示如下:
书名
年代
编撰者
补充说明
湘山事状全集十二卷
嘉熙元年(1237)
蒋擢
“觉净本”添加了部分内容;2015年中华书局出版校释本,缺失前三卷。
正德十一年(1516)
觉净
湘山志
五卷
康熙二十一年(1682)
谢允复
时“觉净本”已散佚;“康熙五十年本”添加了部分内容;2019年中华书局以北师大图书馆“加详本”为底本校释出版。
康熙五十年(1711)
纂集通览湘山志一卷
康熙四十七年(1708)
張澹烟
張澹烟以谢本为基础删繁就简;
李开重新加以删节。
乾隆五十九年(1794)
(刘骨文刻本)
李开
纂集通览湘山志二卷
咸丰三年(1853)
咸丰三年刻本在刘骨文刻本基础上添加了一卷内容;光绪二十年刻本又添加了一部《寿佛经》。
光绪二十年(1894)
受限于当时的技术条件,以上各个时期的《湘山志》所采集的材料大部分来自全州本地,至于桂林、广西以及外省、全国乃至域外有关湘山寺的史料,则只能付之阙如。
有鉴于此,为使湘山寺文献材料的挖掘整理成果愈加丰富,湘山寺的历史价值证明材料愈加充分全面,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我计划,全州湘山寺无量寿佛文化研究会下一步的工作任务将继续收集整理分散在我国其它文献上有关湘山寺的历史材料和名人记录,然后进行梳理校释,汇编成一部湘山寺历史文献补充材料,与宋代蒋擢编撰的《湘山事状全集》和清代谢允复编撰的《湘山志》这两部文献材料的校释构成互补。
为完成这一计划,我特别委托张云江教授专门担任此事,因为张云江教授自全州湘山寺无量寿佛文化研究会成立以来,不断担任湘山寺历史文献材料的搜集整理工作,对湘山寺的历史非常了解,学术功底扎实深厚,而且是《湘山事状全集校释》和《湘山志校释》的次要编撰人之一。
按此计划,张云江教授自2018年开始尝试查找历代典籍中有关湘山寺的材料,经过几年的努力,成果可谓丰富。按原来设想,《湘山事状全集校释》和《湘山志校释》出版之后,应接着编撰《纂集通览湘山志》,但该书上卷完全撮略《湘山志》而成,下卷虽补充了一些新材料,却字数太少,篇幅仍远不足以编撰成一本书,根据情况,经和张云江教授讨论后,我决定将《纂集通览湘山志》下卷与新搜集到的材料杂糅在一起,题名曰《湘山事状补辑》(以下简称《补辑》),按内容分为以下十二卷:
第一卷志舆图。共搜集全州及湘山寺相关舆图二十幅。观览舆图,人们对全州及湘山寺的历史地理情势的印象可更为直观。
第二卷志华封。“华封”即对皇帝福寿绵长的祝愿。康熙五十二年(1713),全州湘山无量寿佛道场建万寿行宫,广西全省官员在此为圣祖祝寿,巡抚陈元龙又恳请皇帝为湘山寺御书“寿世慈荫”匾额。本卷搜集了相关原始文档。
第三卷志宝卷。是卷辑录两种文本的《寿佛经》各一卷,另有斋供科仪手抄文本《请经科》一卷。
二人语录收入嘉兴大藏经中。这是全州历史上唯逐个次僧人语录入藏。
第五卷志志乘。是卷辑出《广西通志》《全州志》等有关湘山寺的记载若干条。
第六卷志艺文。是卷辑出与湘山寺及寿佛有关的碑记、序言、榜记、引言、墓志铭等三十五篇。
第七卷志吟咏。是卷辑出与湘山寺及寿佛有关的诗词共一百三十一首。
第八卷志燕行。公元十三世纪到十九世纪,越南燕行使节途径、停驻全州,旅游湘山寺时留下的诗文,共三十八人六十三首(篇)。
第九卷志游记。是卷辑出与湘山寺相关游记共十一篇。
第十卷志稗官。是卷辑出有关湘山寺之杂闻轶事、笔记琐谈近二十则。
第十一卷志事迹。史籍中有若干发生在全州湘山寺或与寿佛有关的事迹,其中较为珍贵者,是清代云贵等地两湖会馆称为“寿佛寺”之事。
第十二卷志学术。是卷分七个专题,撷取论述湘山寺及寿佛的论文十几篇。
《补辑》搜录的材料,相较于之前的《湘山志》,范围非仅局限于全州一地,这大大丰富了寿佛信仰的内容,厘清了一些事情的真相,并充分说明了寿佛在全国的影响力。
首先,《补辑》使寿佛信仰的内容更为丰富。实际上,康熙二十二年之后,全州再没有重新编撰有关湘山寺的志书,都是在“谢允复本”基础上有所增补或删减而已。《补辑》补充了清中叶乃至近代的湘山寺的情况。例如康熙五十九年二月二十七日,戴鋐过全州,见到湘山寺大殿有一副对联云:“倩金刚挑担,凭他力大于身,荷不起老僧无量法力;引夜叉谈经,任尔情迷乎性,唤回来异类万劫因缘。”又有一副对联云:“道冠儒履释袈裟,至圣真仙元合能仁作用;鼎沸剑锋饭鸡黍,纯忠笃孝方成无上修行。”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这样的两副对联。再如康熙六十年七月,孙嘉淦再入湘山寺,看到有一块匾,上面写有“再来人”三字。乾隆三十年七月二十九日晚上,孟超然入塔拜寿佛真身,见塔座下皆铜锭。类似这样风趣的情景、细节,《补辑》中可谓不胜枚举。
通读《补辑》,我们发现有更多的文化名人与湘山寺或寿佛有甚深因缘。例如邹应龙的母亲是念“湘山佛”的;曾国藩为儿子健康曾向寿佛许愿;其中最具传奇色彩的是雍正朝任刑部左侍郎的缪沅,他生下来头顶上就有一个“湘”字,八九岁时曾梦到湘山寺,证知本人前世是湘山寺老僧。乾隆十七年(1752)春,缪沅之子缪橒到广西办差,专程拜谒了湘山寺,写了一首《谒湘山寺》的长诗,其中有“忆昔先公证前世,呱呱堕地钟灵异”之句。
其次,《补辑》厘清了一些事情的真相。我们都晓得,元代湘山寺曾与高丽国有所交往,元至大四年(1311),高丽国王曾供奉寿佛金轮相顶等。《补辑》搜集的材料还原了当时的历史真相。供奉寿佛金轮相顶的是高丽忠宣王王璋,他长住北京,虔心修行净土法门,曾下江南,旅游佛教名胜,拜访著名禅师。一心求往生西方极乐净土的王璋派使者到全州湘山寺供奉无量寿佛真身,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另外,王璋去世后,湘山寺可能应高丽国要求,为去世的忠宣王举行过一次度亡法事活动,后来湘山寺铸了一口证盟钟来留念此事。
再如大家都晓得湘山寺与安南有些关系。通读《补辑》卷八,我们就会明白,明清时期,每隔三四年,安南使者就要到北京朝贡。使者一行人先从镇南关入境,一路行来,溯桂江到桂林,沿漓江、灵渠到全州,再沿湘江北上。在这一行程之中,全州不断是一处非常重要的节点,燕行使节要在此停驻,以便舟路更易,并换发文牒,于是他们有时间参访湘山寺,有的还会捐银供奉寿佛以祈福。在他们眼中,湘山寺是一路行来所见到的第一名刹,例如胡士栋诗云:“上国禅林谁第一,粤天之北楚之南”;吴时位诗云:“楚南名胜地独传,顶礼亲参第一禅”;邓文启诗云:“峰峦屹屹树苍苍,第一名伽出上方”等等。
《补辑》还让我们了解到别的地方寿佛信仰的情况。广西境内,如近处的灌阳云台寺、灵川金山寺还有桂林的很多祠庙都供奉寿佛;离得较远的如柳城开山寺等,清代所供的主佛也是寿佛;我还偶然看到一则材料,清代桂平西山寺也塑有寿佛像。在湖南境内,寿佛与衡山雁峰寺渊源甚深。例如罗香林教授认为,“雁峰寺自中唐以至宋明,则全受寿佛影响,其与桂林全县之佛教与其艺术遗迹为同一系统”;以雁峰寺为祖庭的南岳乘云宗向来都崇拜无量寿佛。据此推测,寿佛更可能出身衡山,所谓全真名宗惠,曾前往杭州径山参访道钦云云,或是出于后世的附会。
最初,《补辑》还说明了寿佛在全国的影响力。康熙五十二年,圣祖六十寿诞,各省督抚不能赴京恭喜者,各就境内名山建醮坛,届期率阖省官员为皇帝万寿祈福。境内祝厘名山计有:泰山、华山、衡山、嵩山、庐山、黄山、峨眉山、五台山、武夷山、沂山、吴山及蓬莱阁、湘山寺等。湘山寺是当时十几座为皇帝祝寿的名山福地之一,而与蓬莱阁齐名,所谓“登蓬莱阁以望安期,访湘山寺而知寿佛”。
清代湖南商人在外地建两湖会馆、湖南会馆等,取名曰“寿佛寺”“寿佛宫”“禹王宫”等,其中供奉寿佛及大禹。本书据不完全统计,在云南、贵州、四川等地有取名“寿佛寺”的湖南商人所建会馆建筑三十处左右。在桂北湘南一带,作为故乡的保护神,与大禹并祀的寿佛,其功能大概类似于福建人的妈祖、山西人的关帝、四川人的川主神和江浙人的观音菩萨。明代的郴州人袁子让说:“释氏西祖阿弥陀,东宗无量寿,屹然并立”,这句话虽有些夸张,但寿佛在全国的知名度和影响力由此可见一斑。
总之,《补辑》本着应收尽收的准绳,广泛搜罗与湘山寺、寿佛有关的材料,尽量避开与前代寺志相反复的内容,分门别类分为十二卷。这样,与蒋擢《湘山事状补辑》、谢允复《湘山志》合在一起,有关湘山寺的历史文献基本算是完备了。
谢允复在他编撰的《湘山志》的自序中写道:“湘山旧无志,议者谓郡无人焉。而志之自今始,岂耻其无人为之成之”,这位致仕乡绅感慨湘山寺这么大一座声名显赫的无量寿主人道场,郡人竟无人为之写“志”而痛心惭愧,“惟湘山非法界之一山,而一山岂大千之法界,故不可以无志”。
谢允复对湘山寺是敬畏的,他为家乡有这样一座辉煌的寺庙感到骄傲,他深感有责任把这座千古名刹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的胜况和当时湘山寺的历史材料、历史故事等情况真实的记录下来,让它流传于后世,所以在他致仕归居后的日子里,坚持不懈,寒暑不辍为湘山寺编“志”。
我们现在已经无法考究谢允复开始编撰《湘山志》的具体时间了,但根据相关文献材料记载,谢允复回乡时已经五十多岁了,大概八十岁左右才完成编撰,这是何等的感人事迹。编撰完成《湘山志》后,他非常自信的在该书的自序中写下了以上那段不只充满着深厚的家乡文化担当情怀,而且让后人无限感动的话。
但谢允复毕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因为他既不晓得早他四百多年前有一位清湘县学学谕蒋擢已经为湘山寺写了志,更沒看到晚他三百多年后的我们,历经九年艰苦,在全国各地寻找捜集湘山寺的文献材料,并整理校释出来,让全州人民又找回了对湘山寺的文化自信,而且在推动湘山寺历史文化建设的过程中做出了应有的贡献,算是做到了前不愧古人,后不愧来者。
纵观湘山寺一千二百多年的历史,我们发现,不管时代如何的变化,但总有一些人甘愿在喧嚣的世俗之外忍耐孤单,安贫乐道,以一颗混沌未开的赤子之心捍卫着湘山寺这一方文化净土,他们发扬埋头苦干、舍身求法的精神,记录整理湘山寺光辉的历史,以此作为留给后人引以骄傲的凭据,冥冥之中注定了湘山寺禅灯不灭的历史命运,这或许是天意,或许是大事盖有因缘之故吧!
2022年6月15日于全州湘山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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