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中秋,大抵不过伤离合,悲聚散。杜牧之看月夜垂钓,写“自说孤舟寒水畔,不曾逢著独醒人。”自有妙处,但毕竟不是中秋之象,中秋是要看月亮的,纵然无月,罗隐也能写出“只恐异时开霁后,玉轮依旧养蟾蜍。”
若是有月,那便写的太多了,但单描一月,不免单调,于是便连同流云夜幕去写整面天空。眼界开阔起来,刘禹锡才能有“暑退九霄净,秋澄万景清。星斗让光彩,风露发晶英。”
这样的人间月夜之景,在我看来,写到梅溪的“西风来劝凉云去,天东放开金镜。”便算是写尽了。皆因这放开一词用的好,把这副中秋月夜的画卷,从静态写到了动态。
人们自然不满足于只写尽人间景,于是便有了数不尽的神话与幻想,中秋本就与神话故事息息相关,李义山的“嫦娥应悔偷灵药,碧海青天夜夜心。”千古绝唱。
除嫦娥玉兔外,张茂先在《博物志》中曾记载八月槎,讲天河与海通,每年八月,人们乘槎便可往天河中去。因而中秋看海上生明月之时,更有仰望银河,欲登其上的浪漫之思,所以顾况讲:“五湖秋叶满行船,八月灵槎欲上天。”
而在梦窗看来,灵槎在海天之中往返就和月有圆缺,人间离合一般,是循环往复,一同没入时间流逝轮回之中:人间宝镜离仍合,海上仙槎去复还。
这些瑰丽浪漫的幻想,虚实相接的梦幻之景,在稼轩的一首《木兰花慢》之中登峰造极,作者仿《天问》体,在中秋之夜向浩荡天地发问,若说印象最深的中秋之诗词,那便是这阕人间之问了:
可怜今夕月,向何处、去悠悠?是别有人间,那边才见,光影东头?是天外空汗漫,但长风、浩浩送中秋?飞镜无根谁系?姮娥不嫁谁留?
谓经海底问无由,恍惚使人愁。怕万里长鲸,纵横触破,玉殿琼楼。虾蟆故堪浴水,问云何、玉兔解沉浮?若道都齐无恙,云何渐渐如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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