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学粹言六:德性与闻见
与宋儒比较,阳明心学有明著的特质,即便与其一脉的象山亦不同,用个不一定恰当的比喻,那就是佛教的转识成智,它所注重的不是心体性体道体,而是工夫层次上良知,其所谓本体正是知行合一。
周敦颐张载甚至陆象山都对宇宙生成论本体论保持了浓厚兴理,注重与天地一体的仁体,它的工夫也同样放在了涵养省察仁体这样的超越层上;程朱倡天理人欲之別,则明显地滑转了世俗的现实层,注重格物穷理的朱子更是在经典的注疏训诂上费尽周章,似乎与现实层又有区隔。
王阳明直接简易,回归心学,并且只注重心学,所谓心外无物、心外无亊、心外无理,似乎把一切客观现实都涵摄进心的层次,所以它的心很明显具有客观性,但又不是纯粹客观性的,用现象学家的说法是意向性和构成性的。
心作为本体,就天地而言,是寂然不动感而遂通,我们要勾画它的运转机制的话,那是感应;而作为人之本体,则是灵明不昧的知觉,是对感应的升华,此正是人乃天地之心和万物之灵的本质所在。
孟子的性善论,到宋儒则衍化为宇宙本体的本善论,生生不息的仁德。上升到本体论上去,也引出了知见之知与德性之知相别,虽然《中庸》就有“尊德性而导问学”一说。这样就容易析心与理为二,阳明直接从性善出发,以致良知一言以蔽之,良知乃自知是非,良知乃知行合一,良知乃心之本体甚至是万物的本体,剩下的一切无非是致良知的功夫罢了。
礼记纂言序
礼也者,理也;理也者,性也;性也者;命也。“维天之命,于穆不已”,而其在于人也,谓之性;其粲然而条理也,谓之礼;其纯然而粹善也,谓之仁;其截然而裁制也,谓之义;其昭然而明觉也,谓之知;其浑然于其性也,则理一而已矣。故仁也者,礼之体也;义也者,礼之宜也;知也者,礼之通也。经礼三百,曲礼三千,无一而非仁也,无一而非性也。天叙天秩,圣人何心焉,盖无一而非命也。故克己复礼则谓之仁,穷理则尽性以至于命,尽性则动容周旋中礼矣。后之言礼者,吾惑矣。纷纭器数之争,而牵制刑名之末;穷年矻矻,弊精于祝史之糟粕,而忘其所谓“经纶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者。“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而人之不仁也,其如礼何哉?故老庄之徒,外礼以言性,而谓礼为道德之衰、仁义之失,既已随于空虚漭荡。而世儒之说,复外性以求礼,遂谓礼止于器数制度之间,而议拟仿像于影响踪迹,以为天下之礼尽在是矣。故凡先王之礼,烟蒙灰散而卒以煨烬于天下,要亦未可专委罪于秦火者。僭不自度,尝欲取《礼记》之所载,揭其大经大本而疏其条理节目,庶几器道本末之一致。又惧其德之弗任,而时亦有所未及也。间尝为之说,曰:“礼之于节文也,犹规矩之于方圆也。非方圆无以见规矩之所出,而不可遂以方圆为规矩。故执规矩以为方圆,则方圆不可胜用。舍规矩以为方圆,而遂以方圆为之规矩,则规矩之用息矣。故规矩者,无一定之方圆;而方圆者,有一定之规矩。此学礼之要,盛德者之所以动容周旋而中也。”
宋儒朱仲晦氏慨《礼经》之芜乱,尝欲考正而删定之,以《仪礼》为之经,《礼记》为之传,而其志竟亦弗就。其后吴幼清氏因而为《纂言》,亦不数数于朱说,而于先后轻重之间,固已多所发明。二子之见,其规条指画则即出于汉儒矣,其所谓“观其会通,以行其仪式之原”,则尚恨吾生之晚,而未及与闻之也。虽然,后圣而有作,则无所容言矣;后圣而未有作也,则如《纂言》者,固学礼者之箕裘筌蹄,而可以少之乎?姻友胡汝登忠信而好礼,其为宁国也,将以是而施之。刻《纂言》以敷其说,而属序于予。予将进汝登之道而推之于其本也,故为序之若此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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