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恋
(一)
这是Cosplay里的雪国。
雪国的一段爱情,唯美的秋蝉与蝉蜕。
蝉要经历四次褪皮,才成为有翅膀会唱歌的蝉。那褪去的皮即那具空壳悬于枝上,成为蝉蜕。
秋蝉与蝉蜕,原为一体,却是褪皮之后的前世今生。
雪国当然要下雪。白雪皑皑。天地空蒙,茫茫一片。
秋蝉来自雪国,她的心是冰冷的,雪在她心里不会融化。
秋蝉寻了一个安静的夜。独坐灯下,听室外下雪。漫天飞舞的雪花不断下在秋蝉冰冷的心里。这样的时辰,秋蝉的思维异常清晰,她前世的幕幕情景飘来,绕在她的脑海。
秋蝉在漫漫宇宙中行走,穿越银河,来到这片下雪的土地,停留下来。停留在陈旧的雪国,开始了她的前生。
雪国的人,生命短暂。包括道路,树木,房屋,一切都以奔跑的速度不可抗拒地衰老。秋蝉的前生,亦无法逃避这样的命运,她的生命像一匹绝望的怒马向前狂奔。
在这衰老的过程中,雪国的人都想抓住些什么,比如爱情。
秋蝉也一样。
在雪国,秋蝉的前生,她遇到了蝉蜕。
蝉蜕清纯,俊美,温厚,睿智,不可抑制地掀起了秋蝉情感的波痕。
蝉蜕说:“我们生命的音符极为类似,骨子里的血是深远的孤单和忧郁。”
秋蝉静静地望着蝉蜕,内心涌起合拍的忧伤,她也说:“我们生命的音符极为类似,骨子里的血是深远的孤单和忧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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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蜕真的很美。当然,秋蝉不能这样来描述。所以,秋蝉只能说蝉蜕清俊。
不断以来,秋蝉就是一个冰雪情梦的寻找者。没想到,她遇到了蝉蜕。蝉蜕是她前生的一具空壳。于是,见到蝉蜕的那一刻,就有了似曾相识、故人重逢的感觉。
空壳既没有温度,也没有灵魂。
但是,所有的因和果都与蝉蜕有关,但他们隔着高不可攀的距离。
后来蝉蜕走了,留给秋蝉一个背影。
秋蝉恼怒着这样的背影,如果什么都不曾有过,那么,记忆里就是一片冰雪的空白了。
有些东西很美丽,美在霎时;然而,它会炙烤人心一辈子。
在雪国,在雪夜的灯下,只要秋蝉触摸着这些前生的仍旧清晰的记忆,用她心灵的梳子梳理着它的羽毛,使这些往事愈加地明澈,经得起岁月这条河流的冲刷。
秋蝉和蝉蜕沿着雪国陈旧的河畔走着,轻轻的风吹拂水面。一圈圈的水波荡漾开去。水中的影儿曲折起来,摇晃起来。
“看,看,我们的影儿。”秋蝉说。
蝉蜕挨着秋蝉,秋蝉凝视着蝉蜕。
河里天空的倒影呈现生命的纯蓝。河岸的柳树,浓绿着。这是一个苍翠的夏天。风拂水面,他们的影儿在河里皱褶,变形。
他们走到一座桥下,靠着桥墩坐着。秋蝉双脚垂下去,就要触及水面。
蝉蜕说:“小心,别弄湿鞋子。”
秋蝉说:“就要弄湿鞋子。”说着,秋蝉的脚就要往水里贴。明丽的眼睛调皮地望着蝉蜕。
蝉蜕俯下身,将手垫到秋蝉的鞋底。生怕水沾湿了她的鞋子。
蝉蜕看着秋蝉,眼神充满淡蓝的柔情。秋蝉晓得他在望她。她故意眼神望着别处。脸上泛起浅浅的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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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过来,拂起秋蝉的发丝,碰触到蝉蜕的脸。蝉蜕向她靠近,秋蝉顺势将头倚在蝉蜕肩上,感遭到他肩的宽度和力度。
他们听着彼此的呼吸,没有说话。
河岸对面桥下,住着流浪人。
良久,蝉蜕说:“看,他们!”
男人躺在竹椅上,女人在清洗餐具。用石头搭成的灶台里烧着旺旺的火。一个小男孩,约四五岁的光景,独自玩着。
所谓的家,能为他们遮风挡雨的,就是头顶上方又宽又厚实的横枕的桥面。
他们的那张床,用竹竿撑起白色的蚊帐,显眼地立在那里。在床的四周,堆放着各种破烂。也许,连男人躺的那张竹椅都是拾来的,男人皇帝般躺在那儿,悠闲地享受桥底清凉的风。
“他们,自在自由!”
秋蝉和蝉蜕说出同一句话。
于是,他们笑起来。
不知何时,蝉蜕攥住了秋蝉的手。
“如果有一天,我们能够……哪怕像他们那样,只需能够在一起。”
默默中,他们在守望些什么,那是来生的。
他们手拉手走到田野中去。
穿过稻田,横过葡萄园,经过雪国村里的人家。他们来到旷野的一棵大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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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棵陈旧的树,向四面八方展开身姿,委婉而有风度。
树底不知谁铺了一把干净的稻草,等着他们的停留。
天气有些阴霾。强劲的风,吹了过来。把他们的头发吹直,飘在空中。
风在大树的枝叶间哗啦啦吹响,在秋蝉蝉蜕的耳畔呼呼吹响。蝉蜕从后面悄悄地拥住秋蝉,秋蝉张开双臂,迎接着风。
树的高处垂下来的枝条,又柔又软,在空中大弧度地来回摆动。在枝条下面,那一湾幽静的河水,倒映着树的丰姿。
旷野里,只要风刮过平畴与山岗发出的尖锐的呼啸和吹拂过草木发出的沙啦啦的响声。
他们伫立风中,犹如神仙眷侣,衣袂飘飘。
夏末秋初一个薄阴的天气,蝉蜕领着秋蝉往山上走去。
满山都是树,密密匝匝,株株挺立。林间缠绕着薄薄的水汽,形成淡淡的雾纱。
林子里一片安静,鸟儿也不来喧闹。
整个旷大的林子是他们的。秋蝉心里感动极了,也沉静极了。
蝉蜕告诉秋蝉,这儿是整个山上独一比较宽的一块平地。他们停了下来。
他们深情凝视。凝视的深情里充满无始劫来的感动和对彼此的欣赏。
突然,蝉蜕抱住秋蝉,旋转起来。
旋转,旋转,衣衫定格成飘动的外形,头发是甩出去的直线。整个林子都在旋转,心儿在宇宙间快乐地飞翔。山林里回荡着他们咯咯咯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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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是一个内向拘谨的人,在这一生里还没有像那一刻那样笑过,纯真而快乐。
后来,秋蝉记得好像是来生的事了。她遇到一个人跟她说,他已经在树林里拥抱过一个女孩。他把她抱起来旋转。他们一起笑,整个树林都在旋转,整个天地都在旋转。他们愉快的笑声充盈整个天地。那种感觉,唯有那一次有过,此后再不曾有。秋蝉也很想告诉他,她似乎也有过那种感觉,有一个男孩抱住她旋转。她想说的时候,那个男孩却飘然走了。
在雪国,林子里蝉蜕抱着秋蝉旋转着。直到秋蝉笑着说,不转了,转累了。蝉蜕才停下。
他们继续往山上走。蝉蜕说要带秋蝉去找一股灵动的泉水,它的名字叫“灵泉”。
那是一条横过山腰的窄而弯曲的小路。路旁芳草萋萋,灌木丛生。
蝉蜕走在前面,用手为秋蝉拨开路上的草叶荆棘。
来到一个小小的山谷间,一股极细极细的水流从岩石缝里渗出,汇聚到一个几尺见方的池子里,这生命的泉水清澈甘冽。
掬起一捧,是浸入肌肤的清凉;捧它入口,尝到这千年圣泉的甜美。
蝉蜕望着秋蝉,脸上是那一度令秋蝉怦然心动的诱人神情——冷峻中显露出几分隐隐的落寞,沉稳中显出几分淡淡的忧伤。
秋蝉无法承载蝉蜕深情的目光,侧过头去。
旁边的石壁上刻着两个大字:灵泉。字体刚劲,充满力度。
在灵泉的前方,是迅速峻峭起来的山坡,坡势不断险陡下去,直到山脚,构成一个窝窝。雪国的人叫它灯盏窝。
山脚有一湾碧绿的潭水,藏在这青山之间,像一面反光的镜子,为婀娜多姿的山峰环抱。
他们在灵泉前面横枕的石块上坐下,静静地听着泉水的吟唱。
然后,他们离开灵泉,向山顶攀爬。那是山的最高处。山头只要丛生的杂草和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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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说:“向下看,整个风景都在眼底了。”
蝉蜕说:“向前看,看向远方。”
他们站在那突兀的巨崖前,这巨崖曾是仙人的晒书台。他们的目光穿透了时间与空间。
群山有如汹涌的大海,波涛崎岖,绵延无际。不断到远方的天空,仍然是那重了又重,叠了又叠的山影。远了,淡了,模糊了,几成虚无,与云天合为一体。
蝉蜕一脸的沉寂与凝思。
突然之间,秋蝉惊诧于蝉蜕那一刻的俊美。她觉得他就是她的Cosplay。
蝉蜕高出了身旁的树,四周的山,只要那灰白的天幕,映托着他清俊美丽的容颜。时间凝固了,美好的这一刻,是魔幻的Cosplay。
秋蝉望着蝉蜕,蝉蜕望着秋蝉。在这高高的山岗上,他们深情地望着对方。
终于,泪水,温热而晶莹的泪水聚满了他们的眼眶……
啊,心爱的人,为什么,为什么要流下如此深情的泪?
难道只因为登上了这高高的山岗?难道只因为这高高的山头只有时间和风?难道只因为空阔的天地间只要他和她?
不!秋蝉晓得,绝不是这样。一定有一条共同的河流奔涌而过他们的身体,给他们带来共同的生命体验,带来共同的音符体验。
灰白的天空,吹拂的风,崎岖的山峦,缠绕的雾。于是,自在的感觉,而后又是幸福的感觉油然涌起,仿佛孩提起不断就有的心境——童年时代唱过的歌谣又回来了。
小燕子,穿花衣
年年春天来这里
我问燕子你为啥来
燕子说
这里的春天最美丽
他们几乎同时唱起了这首歌谣。
当秋蝉忆起前生这些事的时候,她忘却了眼前的处境而回到了当时的情景;她必须面对这不可逆转的河流,于是,她在寻找一种更尖锐的痛苦。
那是荆棘鸟一般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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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恋
(二)
后来,蝉蜕走了。
秋蝉一个人守着孤单的落日,度过秋日的冰凉长夜。
窗内与窗外的世界一片寂静,连虫子的叫声也凄绝。
窗前的樟树,会留住蝉儿高鸣。蝉四年地下的黑暗生活,六个月阳光下的歌唱。一旦秋意袭来,便只剩了几丝衰弱的蝉鸣,在寒意中和着树叶尖上的露珠一起颤抖。
秋蝉此刻就是树上颤抖的蝉。她希望在颤抖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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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夜,无法入睡。
秋蝉翻开枕边的书《源氏物语》,里面有出身高贵的男女,意趣高雅,又缠绵悱恻。紫式部非凡的才情,平缓的叙说节拍,浓郁的感伤情绪,一切都令人惊诧。
心境郁结,一天秋蝉便又去了曾去过的地方。
阴雨连绵,摧残木叶的风声猛地剧烈起来。酸枣树光秃秃的枝干上挂着几串早已风干的果实,不停地在风中摇曳。
风也吹皱了这一潭平静的水,泛起波痕。秋蝉坐在石凳上,倚着栏杆,陷入沉思和冥想。
那是雪国最初一次相见了吧。
那天金色的阳光铺洒在水面,也一样地有风吹过。柔和,温暖,令人心神摇荡。秋蝉白色的衣裙飘扬,舒展成一株婀娜的荷。
蝉蜕望着她,梦幻般地说:“真美!”
他们倚在栏杆上,静静地望着这一池水。它碧绿,深沉,有着奇异的质地。水的那一边,是大街,车来人往,川流不息。因这一池水,隔出了一个幽静所在。
蝉蜕靠近秋蝉,紧挨着秋蝉。秋蝉悄悄地闭上眼睛。
当秋蝉闭上眼的时候,她感觉整个湖面都在移动,飞快地向前奔跑。他们所在的这块土地仿佛一艘船,快速行驶。又像宇宙中的飞碟,迅疾驶向太空。
秋蝉将她的感受告诉蝉蜕,并不停地说:“好神奇呀,怎样会这样?怎样会这样?”
蝉蜕笑着,用手极轻细极温柔地触拂着秋蝉垂在脸上的发丝。
蝉蜕身上爬上一只小小的虫子,秋蝉悄悄地为他拭去。
蝉蜕说:“原来,这,就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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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依然回响着蝉蜕的声音,却只秋蝉一人在雪国苦苦寻觅前生的踪迹了,内心里是无法描述的那种情执之痛。整个灵魂被掏空,剩一具躯壳无处安放。
“当时间忽而缩短,忽而拉长,你已经无法理解何时是何物……”
“当因和果不时地换位,你已经无法理解何物在何处……”
“当我试图抓住那束也许是思想也许是回忆的丝线,却做不到,做不到,做不到……”
俄罗斯著名诗人和随笔作家列夫·鲁宾斯坦的言语真实地表达了秋蝉那种处于梦幻与现实相交汇的无法把握也无能为力把握一切的焦灼苦闷被掏空了一切的心态。
此刻,秋蝉没有更好的词汇来表达她内心的孤苦灰绝,她只要借用诗人的言语。
闹市中这一处幽僻的所在,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香茗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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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凝视着在雪国的前生,走在黑的夜里,不断地对本人说一些话。有些话是说给蝉蜕的。秋蝉晓得他无法听见,也不能感知她为他而生起的战栗和疼痛。可她必须说下去。因为她还要每一天每一天地活下去。
秋蝉把埋在内心的对蝉蜕的刻骨思念用言语表达出来,说给黑的夜来听。也借疼痛的追想给本人一些慰藉,但她的心却愈加冰凉了。
倚门而望,天空有鸟飞过,没有留下痕迹。对蝉蜕的思念,洋溢了整个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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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开始想雪国的那一片田野。
清清的河流,浅浅的沙滩,软软的草地,绵延如带的柳林和一些矮矮的灌木丛。通往那儿去的小道,在荒原上犬牙交错。有的是人走出来的,有的是牛,羊或者其它动物走出来的。每一条小道都以路的姿势存在。
秋日里,落日熔金,小径两旁丛生怒放的野菊花牵动着秋蝉的心怀。它们长在旷野,无人问津。就像空谷幽兰,怒放花香,可又谁知呢?但因为雨露对它们的恩泽,它们努力地生长,努力地开花。
秋蝉在野花野草洋溢的旷野徘徊。
秋蝉就是那一簇簇野菊花,谁又赏识她呢?秋蝉就是空谷幽兰,谁又晓得她的存在呢?没人晓得秋蝉是谁,也没人能关注和了解旷野里的这个人在想什么。
秋蝉想起两千年前的一个人,当他“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当他“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他内心的那份孤绝,他内心的那份苍茫,他内心生起的那种灰,他内心的那种虚无所依,只要秋蝉能懂吧?
秋蝉与灰绝抗争,与挣扎抗争,与虚无抗争。
秋蝉熟悉这片旷野四季的轮回和变化,知晓每棵树的颜色,也清楚这水流什么时候会涨起来,哪儿有块巨大的石头。
有时,秋蝉在旷野的怀抱里躺下来。她要在雪国这片旷野活着,并且不断活下去。
如果蝉蜕偶然想起她,问候她过得好不好,她能告诉他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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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日,没有蝉蜕的消息。
秋蝉走在雪国暮晚的风里。不知从何处来又向何处去。晚风卷起她的衣裳,丝丝的寒意沁入肺腑,怅然的心境倍感秋的冷落与凄凉。
没有目的,只顺着路走下去,无需做些什么,也不必分秒必争。有时候,不只是思想,就是身体,也完全处于迷失形态。
夜越来越深,头顶的天空,无限宽阔。
雪国的月亮升起来,从山的那一边。她是带着盈盈浅笑来的吧?不然,何至于在望月人的心里涌起一阵暖流,感到一丝淡淡的安慰?
她的皎洁,她的沉静不语,她的温婉,她的妩媚,包容了所有忧伤,包含了无限哲思,该是博大的了,使人感到无限宽慰吧?
在这秋夜月如水的时辰,谁家昏暗的窗子里隐约传来歌声?
星茫下,松影间,
有我独步静听。
……
我听,我听,我听出了
琴情,歌者的深心,
枝头的宿鸟休惊,
我们已心心相印。
窗子里的歌者与林子里独步的秋蝉都有一样的心境吧,都有着悠远的情思吧?写这诗句的人无论时光如何流逝也不能磨灭他的光彩。
秋蝉在雪国河畔边的林子里徘徊。葱翠的树影远远地隐在夜色里。月光直射而下,泻在这安静的水面,也照着河底的水草闪亮。
软泥上的青荇
悠悠地在水底招摇。
那位天才诗人的康桥意象,全在雪国河畔映现了。
雪国的风景山清水秀,是一处人间胜景。
蝉蜕走了,只要这些质朴的、安静的、毫无矫揉造作的自然景物陪伴着秋蝉。给她带来灵魂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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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恋
(三)
秋蝉收到朋友的来信。
朋友说:“曾与友人夜游雪国。一路逆流,在无声的流水中领略流逝的月光,桂影斑驳中有一种奥秘的陈旧质感。一路无声,静静地参悟流水与时间的细腻,心中总有想说却又说不清楚的沉重。直到雪国的河畔,见到月光中腾跃的闪闪发光的水面,在穿越时空的坪坝上倾述着千年历史时,心情才感到豁然。”
“与友人席地而坐。那一夜,月很美,夜很冷,我们却坐了很久。”
“我从没感到雪国如此之美,那一夜,我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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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真要在一些特别的时辰,才能更深层次地领悟到自然的精髓,领悟到那种能刻进骨子里的美感。
朋友在夜阑人静的时候经验过了,又诉诸文字,告诉秋蝉。秋蝉充满了感激,为她这位朋友在人生的匆匆忙忙中,搁起纷繁的世事,在桌前坐下来,摊开洁白的信笺,在灯下给她写信,告诉她在雪国河畔的特别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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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蝉蜕呢?他肯定把她忘了。一天天地,没有任何消息。
但她晓得的,没有对方的消息就是整个故事最好的结局。
现实的经典故事如果真要能震撼人心,那必须以悲剧为代价;并且,还要有一位天才般的人物有兴味把这些情节雕刻成可读可感的文字。
所以,雪国的人无法也没有精力承受更多。每天忙忙碌碌,也每天平平庸庸,将两万个日子打发掉。
然后,就是生命的陨落。
秋蝉也一样,活在一种随俗的平庸中。
一天天地衰老,皮肤得到弹性,脸容消尽光泽。身体一旦被衰老侵蚀,一切,也就结束了。
秋蝉就这样毫无目的,走在雪国黑的夜。
她无力呼唤,急躁和绝望使她两手攥出了血。内心的痛摧肝裂胆,几不欲生。
让生命去等候,等候下一次漂泊;让生命去等候,等候下一个伤口。
望着街头闪烁的灯火,秋蝉为本人唱歌。
深夜回归,翻开陶思璇的书页,秋蝉读到这样一段文字:
“夜深人静的时候,女孩清清楚楚地看见本人的心像枝怒放的夜玫瑰在黑暗中开得姿肆而娇冶,然后在男孩的身后一瓣一瓣地无声凋落。绝望的爱使女孩心死如灰。”
绝望的爱使秋蝉心死如灰。
冬天来临,雪国又下起了雪。
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秋蝉走在飘雪的天地间,青黑色长发,粉色羽纱长风衣,灰白羊皮高帮靴。那一刻,秋蝉的遗世独立,秋蝉的落寞与美丽,就是Cospl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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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有了蝉蜕的消息,给秋蝉寄来一封短笺:
“人生命中自在难得而又宝贵。由衷地希望你能守着一份难得的宁静,过着朴素真实的生活。”
良久良久,秋蝉悄悄地说,谢谢。
雪国的雪开始融化。艳艳的阳光照着,明晃晃地灿烂。风吹来,肆意而寒凉。
这个冬天太长了。秋蝉感觉筋骨都荒芜了。
在雪化的下午,秋蝉从冬天的黑屋里出来,穿着红色长大衣,沿着雪国河畔不断走到街上。
宽宽的青石板铺的路面,两旁楼房耸立。仿古的琉璃瓦,高高翘起的檐角,透着古色古香的韵致。河道,从街中心静静流过,岸边陈列着柔情的垂柳,在风中晃动着那如丝的枝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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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两旁,有闲坐的女人,下棋的男人,嘴上啃着甜食的小孩。
一个老头,弯腰驼背,走向一条泥巴路,一只狗跟着他。老人所去的地方,是一块空地,那儿有一块大石头。
很久以前秋蝉在那儿坐过,当然,还有蝉蜕。现在,除了那儿的空气,除了那块石头,大概只要她一个人晓得那儿的故事了。
秋蝉往那边凝视了好久,直到一座房子挡住她的视线。
她要去哪里,她不晓得;她将找寻些什么,她不晓得。
一个流浪汉,衣衫破烂,满脸黑污,走在街头,眼神茫然。也许,他绝望了。不,他是真的绝望了,早就绝望了。
那么,现在,他是以什么样的形态存在?一个脱离了精神的活体只能当作物质游历于世吧?
“在我的躯壳内,想主宰我的是谁呢?真正活着的又是谁呢?也许,我陌生的生命证明了死亡的必要性。”
匈牙利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凯尔泰斯在他的《苦役日记﹣﹣凯尔泰斯谈艺术与人生》这样说。但秋蝉晓得死亡是将来的事情,还不必急于去完成。
那么,自在呢,除爱以外,自在,不断是雪国人吟唱的主题。蝉蜕告诉她“自在难得而又宝贵”,现在,没有目的飘游的秋蝉便是处于自在的最佳状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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桥上,坐着晒太阳的人,也有摆地摊的小贩,卖香蕉的,卖鸡蛋的,卖古钱的,还有吹笛子拉二胡的。
桥面是正方形,两头是人行通道,两旁容了这许多人。他们在这桥上,是为一体,可他们又各自做各自的事,互不相干。这些人,日日地,在桥上度流年。
桥的四周是大大的圆柱,托着檐角翘起来的亭盖。金黄色的瓦片在阳光下闪着皇后娘娘般的光泽。
往前一百米,是另一座风格相近的桥。也好些人在上面,晒着太阳。再往前,拐一个弯,又一座古色古香的桥映现在眼前。
这是一座寂寞的桥。桥身长满了苍苔,它的冷寂很契合秋蝉的心境。她拾阶而上,倚着栏杆,望着桥下静静流过的水,坐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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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些事情,把它看淡了,也就没什么了。
正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有它生命的过程。从孕育,怒放,再到凋谢,是不可抗拒的规律,有谁又能挽留住那永远的光鲜与灿烂?
已经的美丽,仅有一次;已经的真爱,也只要一次。
很多时候,雪国的人不需要太多;命运之神亦十分吝啬,不会给他们太多。
每个人,都有共同的命运,那就是偶然的出生和必然的死亡。在此去的路上,孤单、空虚、恐惧和绝望,总是如影相随。
没有人能够说:“我每天都很快乐。”
人身难得,又难得世间走一遭。女娲补天遭遗弃的顽石也要到烟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走一遭呢,何况你我。来了人世总要留下一点什么,总要做一些事情。通过做事来超越本人。
自古以来傲骄之人,深悟无法把握流年,便上下求索。或以文字如屈原,或以功勋如诸葛,或以德行如孔丘,或以修为如老庄,他们游走于世,有诗意才情,有襟怀抱负。境界所至,遗世独立,羽化登仙。
如果哪天什么都不想做的时候,心,也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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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蝉只是累了,她还没到心死。
她想起小时候去山上干活,要走很远的山路,肩上还担负着肥料、种子。有那么一刻,真的支持不住了,想就地躺下,不再起来。可心里一个声音说:“你必须往前走,只需走到那块大石头跟前,就可以休息一会儿。”
于是,迈开艰难的脚步继续走;等到了石头跟前的时候,另一个声音又说:“你必须走到那棵歪脖子树前,才可以停下。”
就这样,一程一程的选定目标,终于到达高山之上。
现在是不是又在走这样的上山路呢?
好多次,秋蝉对本人说:躺下来吧,躺下来吧。
可是,一个声音说:前面还有长长的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哩……
于是,她就这样一天天地走了下来,也不知过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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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国,也只要蝉蜕才能听到她的心音,才能真正了解她,体会和欣赏她。
可蝉蜕走了,并且永远地沉默了。秋蝉再不能期待些什么。
只是,在她淡泊的生命中,流淌着蝉蜕青春年少的忧郁的血,永远伴她在午夜的梦里。
很长时间了,如果夜间睡不着,秋蝉就翻翻枕边的书。或是去冲一个澡,这是蝉蜕告诉她的。
蝉蜕说:“当内心很难平静,想做什么而这样的事又不能做的时候,就去洗澡吧。任冰凉的水流涌过肌肤,任蒸腾的水汽迷糊双眼……”
浴室狭小的空间,张开双臂便能触到的墙壁。有种存在的真实感和安全感。秋蝉凝视着本人光滑的身子,有些异样的东西像海潮一样涌起,又像海潮一样回落。
在那样的时辰,她是真的真的思念蝉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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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恋
(四)
雪国的街道干净,楼房划一,桂树苍翠。店铺、超市里物品琳琅满目。环境优雅的美容美发店里,时髦俊气的美发师忙个不停。俊男靓女在华灯初上的树影里逗留。
秋蝉来到十字街口一家餐厅,在一张玻璃桌前坐下。这是二楼临窗的位置,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从容领略街上人来车往的风景。
餐桌上放着一束小花,花色浓艳。乖巧伶俐的服务员倒上一杯金黄通明的香茗。秋蝉端着精致的茶杯,神思在迷离的夜里又开始漫无目的地飘飞。
但秋蝉不再去想蝉蜕。
这些年来,秋蝉不断努力工作。有很多人记得她,在节日里打来电话或是寄来贺卡问候。但“教师这一缺少变化的职业意味着次序所带来的固定和僵化,他所面对的是被现实所限定的,刻板,乏味的处境。”
“学生们每年都像河里的流水,从本人身边越过奔腾而去,只要老师老是必须留下来,像深深沉在河底的石头。”
邹波在《“存在”的荒谬与超越——<砂女>》里这样描述定位教师的职业。
因为这个职业,秋蝉每天都在一个地方,反复着同样的事情。她往返的脚印,如果踩在泥土上的话,那堆叠的印痕定然令人感概吧。但在光滑而生硬的水泥地上,她,什么都没留下,一如她行走在岁月的河流中。风,会将一切都带走。
当她倾注心力培养的孩子各奔前程,面对一群新的稚嫩面孔又反复本人的路,那种复杂的心情不是文字所能表达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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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秋蝉更愿像一条河流永不止息地向前奔涌。去探寻陌生的路途和领略两岸如画的风景,去往辽阔的大海。
秋蝉却在一个地方呆着,不曾离开过雪国。
如果有一天蝉蜕回来,他们会不会在一个他们都熟悉的地方偶然相遇?
想蝉蜕累,想这些更累。
让她离开这些恼人的思绪看看餐厅的客人吧。
相邻而坐的两位男客,饮着啤酒,有种功成业就的从容与优越。隔了两三张桌子的是两位三十几岁的女性,一人身材高挑,穿着一袭黑色短裙,外罩一件乳白色风衣;另一人穿着工作制服,显然刚刚下班,匆匆应约而来。
左侧几位学生青年,不过十七八岁,穿着名牌运动衣和白色球鞋。有着青春年少的朝气和飘逸。他们要了啤酒,戴眼镜的儒雅男生点了一支烟,很悠闲地抽着。
门口又走来两位客人,年轻靓丽的一男一女。男的脸容白白净净,轮廓清晰,斯斯文文的。女的容貌姣好,长长的秀发披在肩上,乳白色紧身毛衣,方格尼子短裙,浑身分发着茉莉花的清香。
他们手挽手亲亲密密地走进来,一看就是处于热恋中的恋人。
当这样一对情侣牵手走过你侬我侬的爱情季,几年以后,男的事业有成,会像邻座的男士一样,撇下妻儿在某个地方吃饭吧?甚至与朋友在酒酣耳热后搂着夜店女郎作乐吧?或是去赴情人的约会,并且乐此不疲吧?女的呢,守着寂寞的时光,大约感到了人生的无常,便约了闺蜜出来。在灯火闪烁的街上走,或是在街边的茶桌旁坐下,要两杯奶茶,说些散散淡淡的话。或是像此刻店里的两位女性,低低地说话,说着说着,一人递给另一人擦泪的纸巾。
秋蝉呢,今夜她守着谁?蝉蜕呢,今夜他又拥着谁安然入梦?
夜深,秋蝉走在回家的路上。初春的夜,烟雾朦胧,天空下垂,亲近着远处的山峰。风儿,带来丝丝凉意,悄悄的呼唤,另一个地方的人也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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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国的春天,烟雾迷离。偶尔放晴,风儿煦暖 ,阳光明丽。秋蝉在春天里沿着雪国的河畔走着。
又密又软的柳条从高高的树干上垂下,枝条上的柳叶儿,点点绿意,充满了春的柔情。河畔的水比冬天的底子浅了些,慢慢向前流动。那些古朴而辉煌的桥,横在碧波之上,隐在翠绿的杨柳之间。
不想用文学的言语来描绘这一番春的热闹;也不是丹青妙手,能够以画的姿势涂抹出深深浅浅的春光。
只是一次又一次,走在雪国的河畔,苦苦地寻觅着些什么,痴痴地守望着些什么。
心爱的,如果哪一天你在尘世的奔波中累了,倦了,烦了,就到雪国来走走吧。在陈旧的青石板上坐坐,或是走到水边,或是用目光触摸那些柔软的柳条,或是看这一湾水静静流淌……
一生的守望是这样一片风景,一生的寻觅是这些飘泊在风中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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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蜕走了,秋蝉一个人留在雪国这块土地上很久了。春天来了,她只想回到绿色两头,去得到一点点来自自然的宁静和安慰。
沿着雪国的河畔,去领略朋友信中说到的这片风景的陈旧质感。
每一处风景都十分熟悉。每一次的漫行都有每一次的心情,每一次路线的不同或是审视的角度略有差异便会有不同的收获。
远道来的客人为他们抱一丝遗憾,因为他们所见的风景只是那一天里的风景,他们不了解季节,不懂得这里朝阳升起,夕阳斜挂的韵致。
秋蝉是熟悉这一切的。可她不想豪情万丈地为这片土地呐喊些什么,为这片土地讴歌些什么。所有的深情都埋藏在心里。一如她对蝉蜕的爱。
所有的伤,所有的痛,所有的思念与呼唤都埋在心的深处。也只要秋蝉一个人默默流泪,在春暖花开的日子写些黯然的诗句。
当秋蝉在河畔停留时,滚滚而去的水晓得她在吟诵些什么;当她在千年雪国驻足时,风里哗啦啦的树叶声会告诉她些什么。
她的心会因这绿色的田野和陈旧的河畔而渐渐安静。在沉寂中感遭到一种破空而来的久远而强大的宇宙电磁力。
风吹过树林的沙沙声,林间不知名的鸟儿的歌唱,滚滚流水奏响的乐曲,这是在其它地方所听不到的。雪国自然界的大小生命一起参与演奏的天籁之音,妙趣横生。
自此,秋蝉变得愈加清明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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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楼阁,位于雪国河畔西侧,耸立在山上。
顺着石阶拾级而上,生气勃勃的松林,显出天空的幽远与辽阔:树影下,山坡上,丛生的荆棘和草,热烈地生长,那样一种苍翠欲滴的生命的绿色,触动着登山人的心怀。
每每这样的时辰,蝉蜕的影子又回来了。秋蝉向空中张开双臂,却什么也触摸不到。只要她的爱,随风飘泊。
楼阁,三层,宝塔状。红色的圆形柱头,朱漆大门,光滑的大理石栏杆,金色的琉璃瓦,门楹上雕刻着精致的图案。
在满山松林的映托之下,楼阁气宇轩昂,美轮美奂。
沿着曲曲折折的楼梯上到楼阁高处,极目四望,开阔至极。“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远处楼房建筑鳞次栉比,山影云影融为一体。
河畔,碧水如带;蜿蜒北去的水,波光闪闪。丛林掩映,苍翠沉郁。水中小块的陆地和那绿草茸茸的河滩,无限的迂回曲折。
登高而望,所见山水自然有无限情致。想起本身际遇,又禁不住难过满怀。望着这如画的风景,秋蝉又能说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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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块文章。
不知是高楼有幸,觅得了王勃、范仲淹这样的知音;还是王勃、范仲淹这样路途坎坷的人有幸,遇见了滕王阁、岳阳楼这样的名楼?从而双方共赢,驰名于世?
那么,这座楼阁的知音又在何处,会在什么时候能够以他奔放如水的才情恰逢他的贵人?
登山的人不多,能够来这楼上远眺的人也是愈加少的,这楼该是寂寞的了。秋蝉的心里装满了这整个楼阁,它是暂时属于她的。蝉蜕呢,无论看云还是看他都离她一样遥远。
下山路上,久久回眸凝视这高楼耸立于云天之间,满身披满了夕阳的光辉,巍峨而庄严。它在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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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朋友又写了信来,说到了雪国那片田野,写到了那条河流,还有那如烟似雾的柳林。
他说:“柳林上空变化多端的晚霞把我彻底迷住了。整整一个傍晚,那映红半边天的残红,竟血似的稠。”
读到这样的文字,秋蝉内心里再次惝恍迷离。
毋庸置疑,雪国是一片美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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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秋蝉只想着有一天能离开,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去找寻那梦中的家园和爱的天堂。
真的要离开了,秋蝉定然又会犹疑和徘徊。就这样她处于两难的境地,已经很久了。
秋蝉想着在雪国某个遥远的地方有一座属于本人的房子。木头做的门,木头做的墙壁,木头铺的地板。沙发,柜子,床,书桌,一切器具简单大方,屋子里洋溢着散散淡淡的闲适。渗透着岁月的不慌不忙和心境的宠辱不惊。
她穿着宽松的家居服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手上握一只盛着红酒的玻璃杯。屋子里放着秋蝉喜欢的古乐。她在这里做本人喜欢的事,过本人喜欢的生活。
秋蝉还要在小屋的庭院种一些花草,让它们肆意生长,到秋天结出褐黄色的草籽。等待天空的飞鸟和南下的风将它们带走。
然后,她望着风说,蝉蜕,如果在你的花盆里长出了一些不相干的花草,请你不要轻易将它们拔掉。它们是从远方飘泊来的,每一片叶的脉络上都浸染了她的泪。
然后,秋蝉会随着岁月,随着房子,也随着本人的思想一起老去。
就这样蝉蜕走了。秋蝉却永远地留了下来。
分手的那一刻,泪眼迷离中,秋蝉甚至没来得及看清他的脸。
从此,秋蝉有了孤单的白天和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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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忆他,他的一切。人不能没有回忆。
于是,秋蝉仿佛又听到了他的呼吸、他的笑语;又看到了他那流泪的俊美清丽的容颜。
他的憨厚,他的丰采,他的才情,他的青春,是秋蝉在这个世界上永远不能舍弃的一个眷恋,还有这美丽而多情的雪国……
一切如烟。
在又一个寒冬到来时,秋蝉终于舍却了她的前生。脱身而去,化身为枯蝉。然后,火国一个叫刘文正的歌者,用他低沉的男音,唱出一首歌曲《秋蝉》:
“听我把春水叫寒,
看我把绿叶催黄。
谁道秋下一心愁 ,
烟波云野意悠悠。
……,……”
这时候,秋蝉已离开雪国好久了。她的今生在火国。她在火国寻找一个叫蝉蜕的人。但她找不到他了。因为他不再叫蝉蜕,只要在雪国他才叫蝉蜕,他在火国的今生叫空释。
脱身而去留下的空壳,这空壳当然不能叫空壳,他要忘掉前生,也就不再叫蝉蜕。但蝉蜕脱离不了前世的业力牵引,那就叫空释吧。在佛教中,空释是悟入空义并得到解脱的意思。在人名中,空释意指宽广的襟怀和看淡尘世的超凡境界。
所以,他叫空释。
在遥远的雪国,冬天已经过去。春天《木棉花开》,秋蝉《记忆的长河》里,是她前生在雪国的《如烟情愁》。
秋蝉的今生降临在火国,她依然叫秋蝉。在火国,她遇到一个叫空释的人,仿佛似曾相识。所以,在人群中,她多看了他一眼。然后,他们擦肩而过,往相反的方向各自走远……
( 人与人的羁绊,本就薄如蝉翼。
来生相见,来生未必相见。
见与不见,我就在那里。
你,就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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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简 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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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山梓 女,出生于七十年代初。闲时写点文字,在文字里找到灵魂栖息的港湾。愿我简单朴素的字句能给你带去平静,带去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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