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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对于儿童很奥妙,这是文学的美好,也是儿童内心人性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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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候鸟森林-内文

船长手记

文学对于儿童有着高高远远的奥秘,这是文学的美好,也是儿童内心人性的美好。这“高高远远”是作家写出来的,但并不是只需当了作家就能写出来。他是站在那山的上面的,也是行驶了很久,在水远处的,他才可能超凡脱俗,写出特别,写出真美好和大善良,写出一个可能的经典。

——梅子涵

车厢

梅子涵 ●

亲爱的小孩:

我不认识你,但是我却想写一封你收不到可能也读不到的信给你,因为我很想写这一封信,因为当我在那一个时辰突然看见你的时候就很想对你说几句话,可是因为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是在匆匆的路途,所以那几句话就只能留在心里。

亲爱的小孩们,非常巧合,我和你们的相遇都是在地铁上,在一列地铁轰轰的行进中,我外行进,你们也外行进,你们都不晓得那时我正看着你们,你们都只在本人姿态、心情、形态中,而我也是在本人的角度、姿态形态中看你们,于是我有了那个时间的心情。也许,也有别的人在看你们,有了他们的心情,那个时辰,因为你们,也因为那些看着你们的眼睛和心情,那个时辰的那一列地铁车厢就有了和别的车厢不同的形态。这就是你和我,你和大家,你和那个时辰、那个行进的车厢乃至某一个地点的关系。一个人,就是这样在本人甚至完全没有预备和意识的时候,已经和这个世界紧紧连牢在了一起。

那时,地铁不挤,你站在那儿,拉着上方的手环。时或有座位空了出来,你看见座位空出来,但是你没有去坐,座位被别人坐了。后来,又有座位空出来,而且离你特别近,只要两步路,你看看,还是不去坐。有人从比较远的地方跑过来,他们是跑过来的,他们都是大人,跑得有些急急忙忙,因为他们唯恐被别人坐了。站在你边上的也是小孩,她的手拉着柱子,眼睛看着漆黑的窗外,偶尔也看看你。她喝了一口水,用眼神问你:“喝吗?”你摇摇头。我断定她是姐姐你是弟弟。你们的眼神都安静,规矩地闪烁,还有些羞怯。

后来,不断到后来,空座位越来越多了,没有人再奔着过来坐,你用手碰碰姐姐,示意她坐,姐姐示意你坐,你才走过去,坐下来,然后姐姐也走过来,你们的眼神里竟然都闪烁着一点儿难为情。

孩子,这就是我看见的你和你的姐姐,我觉得太美好。已经过去了几年,你现在一定长高了不少,姐姐也长高了。我不断想,你们是上海的小孩吗,或者是从外地来上海旅游的?因为你们都背着双肩包。不管是上海的小孩,还是来上海旅游的,你们都至多为我增添了一个很珍贵的难忘,让我难忘地记得。我想到那一本很优秀的儿童文学《时代广场的蟋蟀》,那只从外省来的小蟋蟀,它因为有悦耳的声音,让纽约人听见了美好,所以时代广场和纽约是那么欢迎它,舍不得它离开。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很小的生命,是一只可爱的蟋蟀,还是一只讨厌的黄鼠狼,世界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你留给世界的记忆也或是美好或是厌弃。哪怕是一个小孩,其实他已经每一天都在建设这个城市,或者损坏那个乡村,人不可能和世界的景象没有关系的。

这是另一个情景。

你坐在我的斜对面,地铁上的人几乎都在看手机,有的在打电话,不晓得是对方的耳朵快要聋了,还是他们以为本人的耳朵已经聋了,听不出本人在打电话,所以他们是喊叫的。也有不看手机不打电话,疲倦地睡着的。

可你在很安静地读书。书很厚,你的眼睛是在一个个字一行行地移动,你的头一次也没有抬起,所以眼睛便一次也没有飘闪。你的右腿搭在左腿上,这个动作在公共场所尤其是在车上,不是文明的动作,这时,坐在你边上的也正在阅读的妈妈用手碰了一下你的腿,你便立即放下了腿,这一个动作,甚至比本来就没有搭着腿更给人好感。因为这里面有一道闪耀出来的光:教养。妈妈的教养和你接受教养的教养。因为你们都是手里有书的人。你们是在阅读着“行进”,不是指地铁列车的行进,而是指日子、生命、长大过程的行进。你读的书比妈妈的书更厚。这时,你把书竖了起来,我一下看清了:是英文版的《哈利·波特》,我立刻便十分欢喜,这个小孩,在那么安静地阅读英文版《哈利·波特》。很多年前,这一套小说引入中国,引进书的出版社和我探讨,它是不是会被中国小孩喜欢,我说,肯定喜欢!而那时你根本还没有出生,那时,你很年轻的妈妈也许还在上小学。可是现在你们都坐在我对面,外行进的一列车厢里读着各自的书。这时,我手里也拿着一本书,可是在我正要继续阅读的时候,却“阅读”到了你的活生生的阅读神情。我是一个特别特别关注儿童阅读,尤其是他们的文学阅读的人,我对儿童阅读文学的意义是十点十点地摆出,然后十点十点地继续增加,我现在要再添加一点:一个安静阅读文学的小孩是可能迅速接受一个好规劝,改掉一个小毛病,增添一个好习惯的。我下车的时候,你还没有到站。作家罗琳有一次坐火车,幻觉地看见窗外闪过一个小男孩,于是她就开始写《哈利·波特》。我现在站在窗外又看了一眼你,你仍旧在阅读手中捧着的那个男孩的故事。

同样是小孩,同样是地铁,而现在的这几个小孩,则是双手拉住车厢里的手环玩起了“体操”!他们轮番跳起,嘻嘻哈哈,根本不顾及这是在车辆上,在一个行进着的、闲逛的、有些拥堵的公共场所。他们都是小学生,他们整天生活在校园、课堂里,他们天天在被教育,每个星期都站在国旗下接受典礼,他们做了多少作业,参加了多少考试,可是偏偏在一节公共的地铁车厢里,连这么基本的知识、规矩也没有!他们这是天真吗?天真的童年,的确是会装疯、撒野,那么这种天真的装疯、撒野,归根结底是不是还是因为缺少教养、缺少规矩、缺少最基本的做人知识呢?我不了解他们的数学成绩,不晓得他们的作文写得怎样,也不清楚他们的父母为他们报了几个课外班,希望他们拥有几个特长……

奇怪的是,整个的车厢在那个时辰没有人开口责备。是的,在“那个时辰”。因为换一个时辰,可能会有人责备,但这时没有。因为在不同的时辰里,人不相同,因为人不相同,所以情况就不相同,形态不相同,安安静静或者乱乱糟糟,一个小的公共场合,一个大的社会,都如此。警察不可能四处出现,法律也不可能好像足球场上的那张黄牌、红牌,每个人都拿着,即便每个人都拿着,有的人也只可能对着别人出示,把别人罚下场,而不对着本人出示,把本人罚下场。

我也没有立即阻止,因为我在克制本人的火气。我是一个为孩子写作的人,我在文学里设计着儿童人物,让他们具备可爱和明亮,而往往看着生活面前的真实的小孩,尤其当他们很不可爱地表现出真实的恶劣时,就不晓得用怎样的语气、方式和他们进行交流,内心总无法像写故事的时候那样平静、和气。

你们到站了,你们嘻嘻哈哈走出了车厢,车厢安静下来。坐在我旁边的是一位老奶奶,她叹了一口气:“这些小孩太吵!在车子上也翻跟头。”

我也叹了一口气。她说:“我太老了,没无力气,没无力气说话,小孩子要教育的,他们老师看见了会气死。没有规矩,学习学不好的。”

“你大概当过老师吧?”我问。

“我当过校长。老了,没无力气了,说话说不动了。”

我说话说得动,可是我没有来得及说。我如果严厉地说,声音会非常响亮,几位小孩,我想问问你们,如果我刚才阻止你们,批评你们,你们觉得是很严厉,声音很响亮,把你们吓一跳好呢,还是糯声糯气,甜甜的好?哪一种方式、语气,能让你们记住,或者哪一种方式都不会让你们记住,只会让你们讨厌这个大人!

一个人小的时候是不是需要很严厉的批评,很严厉的?

一个人小的时候,即便像你们那样在地铁车厢里“翻跟头”,成年人也最好是对你们甜甜蜜蜜地建议、劝说、批评?有很多人说,这是尊重儿童。

这是尊重你们吗?你们去读一读那本《大卫,不可以!》,我觉得那个说“不可以”的故事里有很深的尊重,是很温暖的怀抱。

你们又如何学会尊重本人呢?把从早到晚在学校里听见的道理随身带到你走到的各处?这必须要等长大了才可能吗?小时候不把它们带着,长大了自然就会具备吗?那些长大以后的坏人,难道小的时候是处处带着那些道理、规则、次序长大的吗?

亲爱的小孩,这便是我写给你们的信。我想说的话,我的感动记忆,我的非常不好的印象。我不是裁判,每一个人也不要依靠别人来裁判。只需我们还在岁月里,那么我们就是在一趟趟行进的“车厢”中,我们是乘客,也是列车员,也是车长,归根结底,每一个人都是一列生命车厢,我们要学会对本人的管理,不要斜了,翻了,堵塞了铁路和行程。我们时辰留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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