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布尔津县城（新疆北部）不远，就到了一个叫冲乎尔的地方，那里有一个草场，叫冲乎尔草场。有一年我们去冲乎尔草场玩，碰到一只鸟儿奄奄一息，发出乞求般的鸣叫。大家一番检查，发现它身上被骆驼刺划伤了，于是便给它包扎，又给它喂水喂食，第二天它便叫声愉快，扇动翅膀做出随时要飞走的样子。它真地飞起后却让大家吃惊不小，它几乎垂直向天上飞去，直上云霄，很快就消失不见了。我们惊得愣神半天，乖乖，我们救下的是一只什么鸟？飞起来竟然像火箭一样？
后得知，那是百灵鸟。
自此便对百灵鸟留下深刻印象，亦晓得百灵鸟是笼统的说法，细分则有沙百灵、云雀、角百灵、小沙百灵、斑百灵、歌百灵和蒙古百灵等多种。在广袤无垠的大草原上，或茫茫无际的苍穹之下，百灵鸟常常鸣唱出连音乐家都难以谱成的美好乐曲。但因为它们飞得很高，所以人们通常只闻其声，难见其踪。
冲乎尔草场比起草原，虽然小了一些，但也很宽阔。我们救过那只百灵鸟后的一天，有人带来话说，这几天冲乎尔草场上有很多百灵鸟，叫得可欢呢！
我们急匆匆赶到冲乎尔草场，却晚了一步，百灵鸟刚刚都飞走了。它们中的最初一只飞走时，受一只乌鸦惊扰，便倏然直上云霄。抬头去看，早已不见百灵鸟的影子，就连那只乌鸦也疑惑地发出怪叫。人们预备离去，突然百灵鸟的歌声中止，然后就听到有什么东西骤然垂直下落，在空中划出一阵闷响。他忙抬头看，是一只百灵鸟从空中落了下来。他正担心时，那百灵鸟待接近地面时又奋力飞起，重新唱起歌来。这绝技让人惊出一身冷汗。
我们在冲乎尔草场上闲逛，不测发现了百灵鸟的巢。它们虽然是苍穹中的歌者，但巢却筑在地面草丛中，由草叶和细蒿秆等构成，整个巢看上去呈杯子状。同行者中有一人熟知百灵鸟，他告诉大家，百灵鸟大约经过15天孵化，雏鸟才会破壳而出。刚出壳的雏鸟赤身裸体，只在一些部位长有绒羽，七天后才睁开双眼，审视它们美丽的家园。草原上的各种草籽、嫩叶、浆果以及昆虫，为百灵雏鸟提供了取之不尽的食物，它们出生后不久就会自行寻食。
我们那几天运气不错，先后看见了大批的百灵鸟，慢慢地便能分清百灵鸟中的云雀、角百灵和凤头百灵。冲乎尔草场仅为世界微乎其微的一云雀飞得最高，歌百灵的声音最好听。那只表演绝技的百灵，则是沙百灵，几乎从不露面，那人能看见算是运气好。
第二天，一位牧民的儿子骑马来通知我们，又有百灵鸟叫了，赶紧去听。他为了防止马蹄声惊扰百灵鸟，便牵着马带我们去了草场。进入草场，正是百灵鸟叫得欢的得欢的都是雄百灵，它们先在地面上鸣叫，雌鸟闻之而动，然后一起腾空直上，在数十米的空中盘旋。我们以为它们已经配偶成功，但旁边的牧民说，百灵鸟并不是唱着歌谈恋爱的鸟儿，它们这时候的鸣叫虽然婉转动听，但也只是唱歌而已，还不是在谈恋爱。
四周铺上蜗牛壳、羽毛、花朵或真菌类植物，去吸引雌鸟。而且那些饰物的颜色，要与雌鸟的羽毛颜色相近。巢穴完工后，雄鸟便吸引雌鸟前去参观。雌鸟被那个巢穴打动，遂与雄鸟交配。此时的它们，像是关闭了喉咙的开关，不发出任何声响。让那牧民吃惊的是，雌鸟交配后却并不留恋雄鸟的巢，而是另搭建一个巢，且不用雄鸟帮忙。幼鸟出生后，雄鸟才会将雌鸟和幼鸟一起带到那个巢穴，然后用装饰物向雌鸟翩翩起舞，讨它的欢心。
百灵鸟除了唱歌，还有高超的口技，会模仿燕子、黄莺、麻雀、画眉和黄雀的鸣叫，还会学母鸡的咯咯声、鸭子的嘎嘎声、猫的喵喵声、狗的汪汪声，甚至还会学婴儿的啼哭声。它们能把各种动物的叫声连在一起，不停地混合着鸣唱，仿佛是一支林中交响曲。它们的这种技能，随着年龄添加会日臻完善，七八岁的百灵鸟会因为天气变化而鸣叫，尤其是在阳光明丽、暖风荡漾的春天，它们便经常模仿多种动物鸣唱，似乎在为春天的到来而致辞。
有一位牧民在放牧之余养鸡，时有百灵鸟飞到附近观看，那牧民起初以为它们会祸害鸡，但日子久了并未发生不测，那人遂放下心来。忽一日，一只百灵鸟竟然学鸡叫，有雄鸡的喔喔啼叫声，母鸡叫唤小鸡的咕咕声，小鸡找不到母鸡的吱吱声，母鸡产蛋时的咯咯声。小鸡们听到百灵鸟的鸣声，真以为是母鸡在唤它们，便向百灵鸟走去。百灵鸟站在小鸡跟前好像在领唱，小鸡们应合着鸣叫，犹如合唱团。
百灵鸟既是歌手，又是舞蹈家。如果天气好，它们时常张开翅膀，伴着本人的歌声跳起各种舞蹈。它们展翅、扭转、腾跃，乃至神情都极具动感，直至满意地舞完一曲，才会逐个飞走。在喀拉峻草原，在一个黄昏，几只百灵鸟并不急于归巢，而是聚拢在一起，歌舞送别夕阳。在完成最初一个姿态后，才将双翅收起，心满意足地离去。
王族
上一篇：跟莫言学写童年记忆：大风（名家赏析：悲壮大气的行文风格）
下一篇：返回列表
